英国怀特岛的“土渡轮”
中国引航协会 陆悦铭
去年的英国旅行，其中一天的行程是从南安普顿（Southampton）乘坐红烟囱渡轮公司（Red Funnel Ferry*）的渡轮到怀特岛（Isle of Wight），接着在怀特岛的东考斯（East Cowes）继续乘坐“渡轮”去考斯（Cowes）……在怀特岛停留一天（*英国红、蓝烟囱航运公司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已经非常著名，其所属的邮轮、货轮便来中国参与航运贸易）。
笔者是先乘飞机到伦敦的希思罗机场，然后驱车去英国南部大城市南安普顿，可能是个人偏好使然，沿途各式各样的城堡、***宫、教堂、庄园等古老建筑物并未引起我太大的兴趣，沿途缺少了现代化高层建筑和车水马龙的高速公路等的英国更像是一个大村镇。
飞机降落希思罗机场前看到的景色，英国像是一个农业国家
路途中看到的伦敦街景，更像是我国的三、四线城市
将要去的怀特岛寓意“适宜人类居住的小岛”，是历代女王们最钟爱的小岛，包括维多利亚女王的夏宫（类似我国承德的避暑山庄）等正建于此，可能不一定适合旅游，我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一、怀特岛上麦地那河的“土渡轮”
尽管在怀特岛游览了考斯镇，参观了柯比尔灯塔（Corbiere Lighthouse）、尼德尔斯（Needles）旧炮台和观察哨、罗马人的遗迹、国家公园、三叠纪彩岩、美丽的沙滩等，但这些都没有给笔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反到是麦地那河（Medina）河口往来于东考斯与考斯之间的“土渡轮”让我非常感兴趣，或许与我的职业有关。
为什么称其为“土渡轮”呢？同行中的一老者说他幼小时过黄河，用的是类似的方式，黄河两岸连接着缆绳，简陋的木船通过拉缆绳就可驶往对岸，那不是轮船，所以称之为“土渡轮”。
我国早期在黄河的拉缆绳摆渡木船
“土渡轮”正在慢慢接近码头，看上去蛮时尚的
待“土渡轮”驶近后，笔者发现她没有一般船舶应该有的高耸烟囱，航行时船尾也没有“浪花”；船首却多了两根铁链， “土渡轮”是靠自己绞动这两根铁链实现其向前移动。
“土渡轮”靠岸、放下跳板后，才允许汽车和行人下船
该“土渡轮”的“船名”是“FLOATING BRIDGE No 6”，不妨称其为“浮桥6”号吧。登上“浮桥6”号，发现上面张贴了一些“土渡轮”资料和历史照片，感觉这渡口的“土渡轮”非同一般；出于好奇，笔者还向女“船长”和其他船员询问了一些问题，使得我对“浮桥6”号和该渡口“土渡轮”的历史有进一步的了解。
“浮桥6”号的“驾驶室”、上甲板和行人休息处
“浮桥6”号的上甲板设有4条车道，用于停放车辆，额外空间可用于停放摩托车和自行车等；“驾驶室”看上去比较简陋，既没有操舵的舵轮、控制船舶速度的车钟等常规船舶“必需品”，也没有雷达、电子海图等助航仪器，但是瞭望的视野开阔；尽管“土渡轮”较小，还是做到了人车分离，但从历史照片看以前没有做到。
正在操作“土渡轮”的女“船长”
在“驾驶室”工作的女“船长”，她既不用操舵，也不用操车钟，只操纵绞链器控制着“土渡轮”移动的速度；其头顶则是很多显示屏，可以看清楚“土渡轮”与周围及岸的距离、移动速度等，确保靠岸安全。
据了解，“浮桥6”号建于2017年，长38米、宽16米，用钢铁等材料约180吨，最多可搭载20辆汽车，是怀特岛政府和当地一家企业资助320万英镑（约415万美元）才建成，预期工作寿命为40年。近四十几年，“土渡轮”每天运营，通常在清晨05:00至深夜00:30之间连续运行约18小时；周日运行约17小时，稍晚开始；过麦地那河只需几分钟。她没有固定的摆渡时间表，通常是每10到15分钟一班；如果等候的车辆和行人较多，间隔时间可相应缩短。目前，“土渡轮”每年运送约150万名行人和40万辆汽车渡河。如一年中的某一段时间，“土渡轮”需要维修保养而无法运行时，通常是找一艘小型渡轮仅仅运营客运，车辆的渡运暂停，驶往对岸的车辆只能选择沿着麦地那河向上游行驶约7公里的纽波特（Newport）绕道。
南安普顿、怀特岛、纽波特和考斯的地理位置关系
在英语里FLOATING有浮动、BRIDGE是桥梁的意思，所以这种既不像渡轮又不像驳船但能够用作水上运输的工具被英国人称为“FLOATING BRIDGE”，这就是称其为“浮桥6”号的理由，也是笔者在这篇文章中的土渡轮、驾驶室和船长等名词上面都加双引号的理由，感觉其不像也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渡轮、驾驶室和船长等。
二、麦地那河的渡口
渡口在麦地那河河口最狭窄处
怀特岛因为离南安普顿、朴茨茅斯较近，所以首先发展是北岸考斯镇，因地域的局限性扩张到麦地那河对岸的东考斯，也就有了渡运的需求。约在三百年前的1720年，罗伯顿家族（Roberton family）选择在麦地那河河口的最狭窄处设置渡口，因为该处河面在最低潮时的宽度只有约70米、最高潮时的宽度也不过约140米。从此开始从事考斯与东考斯之间专门的渡运业务，当时只渡送行人，使用的是手划小船。随着行人渡运业务的增长和马车、动物等渡运需求的出现，从1842年起，罗伯顿家族采用目前这样没有动力“土渡轮”的方式，依靠马匹和工人在两岸绞铁链，实现“土渡轮”在两岸之间的移动，一次便可渡送较多的行人、马车和动物。
罗伯顿家族的“土渡轮”靠岸完毕后，马车和行人准备下船
马匹和工人在两岸绞铁链，使“土渡轮”在两岸之间的移动
三、“土渡轮”的发展史
在1909年之前，罗伯顿家族记载先后有三艘类似的“土渡轮”一艘接一艘在此服役过。当地政府考虑该轮渡线公益性重于商业性便接管了，接着建造了一艘新“土渡轮”，命名为“BRIDGE No 1”，采用蒸汽动力绞铁链。“BRIDGE No 1”甲板上的行人及装载的马车和高耸的烟囱清晰可见，当时用于停放马车的甲板面积不大，两侧的行人休息处空间较大。
“土渡轮”“BRIDGE No 1”驶往渡口
1925年，“BRIDGE No 2”建成服役，它比以前在此地服役的“土渡轮”都要长，达30米，可容纳8辆汽车。“BRIDGE No 2”甲板上车道还是不多，两侧的行人休息处空间仍然较大。
“土渡轮”“BRIDGE No 2”离开渡口
1936年，“BRIDGE No 3”建成，采用柴油发电机绞铁链，甲板上车道变多，两侧的行人休息处变化不大。
“土渡轮”“BRIDGE No 3”驶近渡口
1952年，“BRIDGE No 4”投入使用，可容纳12辆汽车。估计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汽车增加了，相对的行人减少了，于是甲板上车道增加，两侧的行人休息处变小。
“土渡轮”“BRIDGE No 4”驶近渡口
1975年，“BRIDGE No 5”接替“BRIDGE No 4”，设有三条车道，可容纳15辆汽车，端部两个“驾驶室”清晰可见，估计是驶往不同方向时可分别使用两端的“驾驶室”。1988年，当地巴士公司首次购买小型公共汽车搭乘“BRIDGE No 5”，提供跨麦地那河的直达巴士服务，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在1990年到来之前结束该项业务。直到此时，还没有做到人车分离。
“土渡轮”“BRIDGE No 5”驶近渡口
四、“土渡轮”的“船票”
尽管对渡河18岁以上行人的收费于1992年结束，开始是收费10便士，后来慢慢的涨价至1.50英镑；普通家用小汽车通行收费从75便士慢慢的涨价至10英镑，但“土渡轮”运营总的来说还是连年亏损，不得不在船身上引入广告等。1993年的一次对渡河车辆收费涨价，导致渡河车辆由上一年的30万辆减少到不足21万辆，但随着通过绕道纽波特的道路变得拥挤的日益严重，绕道纽波特的车辆又回来了，“土渡轮”受欢迎程度又开始上升。
渡河的行人和司机等老顾客怀念以前免费和低价位的“船票”，所以把这张八十年代末的渡运收费价目表照片上传至网络。此价目表显示：那时考斯与东考斯之间渡运的行人和自行车免费、摩托车1.2英镑、普通家用小汽车2英镑、普通小货车2.7英镑、大货车6.8英镑。
八十年代末的渡运收费价目表
2016年的渡运收费价目表（上面看看到修改的痕迹）
五、“土渡轮”的未来
上世纪末，常有一些当地的议员、商人和普通居民提出用建吊桥或挖隧道等方式连接两岸以取代“土渡轮”的想法，但这种渡运方式已经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深入大多数议员、商人和普通居民的人心，故尚未成为一场严肃和正式的辩论，“土渡轮”仍然继续服役。1995年，当地政府对“BRIDGE No 5”进行大规模的改建和修理，可搭载19辆汽车。作为该河口上唯一的“土渡轮”，她在10年内运送的行人和车辆数超过了有记录的以往所有“渡轮”业绩的总和。
超期服役的“BRIDGE No 5”，看上去有些破旧不堪
进入二十一世纪，由于“BRIDGE No 5”已经超期服役，当地政府开始着手建造新的“土渡轮”并面向公众征集新“土渡轮”的“船名”。可能与广告或资助商有关，当地政府推荐的“土渡轮”的名为“FLOATY MCFLOATFACE”，其他还有包括“BLYSKAWICA”的“船名”建议等，但是都没有获得大多数民众的认可，建造时临时使用的船名“FLOATING BRIDGE No 6”一直用到现在，这就是为什么不是根据传统沿续取船名“BRIDGE No 6”的原因。
六、“土渡轮”曾经发生的事故
“土渡轮”运营的操作看上去是挺容易的，但是在现实中还是发生了一些小事故。
随着“土渡轮”渡运业务中所装载车辆的增加，因此在设计“BRIDGE No 5”时，设计师特别注意了麦地那河的潮汐性质，想做到“土渡轮”只有在百年一遇的极度低潮期间才限制其运营。但是在2003年某一天，满载车辆的“BRIDGE No 5”因吃水略有增加，在东考斯离岸边还有一点距离处搁浅，导致车辆无法下船，渡运业务暂停，直至下一个涨潮的到来才恢复运营。2007年9月某一天，由于大潮汛期间低潮的潮高较低，河水太浅导致渡运业务暂停数小时。2017年5月14日，“浮桥6”号因电动机故障而无动力绞铁链，所幸当时离岸已不远，行人下船趟着水或被背着上岸。
下船淌着水上岸的乘客
通过绞铁链实现“土渡轮”的跨河移动，与航运相关的人士担忧其对航行船舶的影响。通过咨询女“船长”，她告诉笔者，“浮桥6”号铁链绞动的一端确实离水面较近，如果有船舶从上面驶过非常危险；但是另一端铁链松弛，几乎沉入河底，不会对航行船舶产生影响。这条轮渡线已经运营约一百七十年，进出麦地那河的船舶都知道从尾部通过；某船如不熟悉当地情况，有从艏首部通过的可能时，“浮桥6”号会停止绞铁链，并且迅速把铁链松入河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发生一起与航行船舶发生碰撞的事故。
七、女“船长”和船员的担忧
因为一天中两次乘坐“浮桥6”号，笔者又到处拍照、东看看西望望、还向女“船长”和其他船员提问题等，在“浮桥6”号靠岸后向他们告别时，无意中说起了智能船舶，女“船长”担忧地说，“浮桥6”号的工作特别简单，说不定“无人船舶”首先就在这里实施；现在“浮桥6”号绞铁链已经使用电力，电源来自靠岸时的充电，船员已经减少了；在英国通过绞铁链或缆绳方式的渡运航线有七条，其他六条渡运航线已经由固定桥梁取代，说不定哪一天我们的渡运航线就被取代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英国交通主管部门会给这样一艘不像渡轮、驳船，也不是实际意义的渡轮分配一个船舶呼号——MBGH2。“浮桥6”号安装了AIS设备，在AIS设备中输入的静态数据、动态数据是基本正确的，可能与英国人没有语言障碍有关。
“浮桥6”号通过AIS设备播发的静态数据和动态数据等信息
这样的渡运方式相信在世界上其他地方也有，但是有这样悠久历史的只有这一条，它已经成为怀特岛的标志性设施，受到当地居民和游客的喜爱，听说有人每年会专门赶来观看“土渡轮”来来回回十几次后才离去。如您有机会去英国，会去看她吗？我如有机会再次去英国，肯定还会去看她！
祝福“浮桥6”号平安！同样也祝福阅读这篇小文章的您平安幸福！